【双关】天台

#来自 @海带呀海带v 小伙伴的点梗,HE的冷战

 

#一言不合蹲天台的弟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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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宏宇蹲在天台最暗的角落,背倚斑驳墙壁,面朝万家灯火。

 

千家万户的小幸福燃起一盏盏暖灯,或是玄关踏入家门的廊头灯,或是厨房忙碌备菜的圆顶灯,或是卧室埋头作业的小夜灯,平淡而细小的温馨,零星散落,渐连成海。

 

这是关宏峰所守护的津港。

 

他曾为守护这座城而向警徽庄严宣誓,肩负光明的责任;也曾为守护这座城而将警帽郑重归还,踏足黑暗的深渊。

 

固守这座城亮在夜里的每盏小幸福,关宏峰半生奉献在岗位上作燃料,时间、精力、生命,燃烧他所能燃烧的一切,为素不相识的他与她,能共享这样一个通亮如昼的夜晚。

 

捱过血案陨坠生命的浩劫,关宏峰依然在守,身侧肩并一个他,同看夜色。

 

三百六十五分之一和平中的一分夜色。

 

关宏宇凝望这一分夜色,从后裤包中掏出火机,引燃指尖香烟。尼古丁的味道焦燃空气,橘红星火摇摇欲坠在风中,渺小而又微弱。

 

夜风很冷,关宏宇抱紧赤裸在单薄背心外的臂膀,止不住牙间打颤。又猛抽一口烟,递到身体里的热却微不足道,寒气透体,肺里也没得几分暖和。

 

负气摔门而走,他只带走了自己,和一身不足以蔽寒的单薄衣裳。星子隐在灯火后,高悬夜幕,关宏宇百无聊赖地数,从南到北,数过肉眼可见的二十七颗星,还是没能听见预想中踩踏阶梯的脚步声。叹息逸在口唇吞吐的烟雾间,他想,这次的冷战过长了。

 

实际他自以为的冷战,不过从他爬上天台开始计时,单方面宣告冷战已经打响。但仅仅蹲在房顶数星星的时间,心理防线崩塌得彻底,患得患失间,他已把递交议和书提上了日程。

 

再数三十颗星星,在递交议和书之前。他对自己说。

 

关宏峰这次实在是过了火。

 

上天台像是他和关宏峰吵架后的约定俗成。无论是口骂还是肉搏,再大的火气天台上扳一出,什么事儿都烟消云散,下了天台回了家,胳膊碰胳膊又睡到一处,颇似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。

 

与之前所不同的只是,在关宏峰撂完狠话后,他一言不发便一气呵成地完成了从开门到摔门的连贯动作,“天台见”这般暗示性的反戈也不曾留下。

 

顶着寒风瑟瑟打摆,关宏峰捂着被狠话戳出窟窿的心窝子揉,感觉冷风直灌进了身体。就水泥地板碾灭烟灰残烬的烟头,他又续上一根烟。时间点在烟头,随燃卷的烟丝掉落,积灰地面。

 

第三根烟的时间,数过三十颗星又三十颗,关宏宇还在等。没有口头的天台约见,他也笃定关宏峰一定会找到他,一定会,就像他笃定关宏峰绝不会抛下他不管。这认知如常识,如本能,从儿时就滋长生根,扎固生命。

 

记不清是七岁还是八岁的年纪,他哥俩还是俩小萝卜头,脆生生个头也不大。那会儿父母工作都忙,父亲局里加看门大爷也笼统不过六人,群众谁家少只鸡夫妻吵个架都是大案要案,更别提其他的鸡毛蒜皮,忙得父亲一个头两个大,家也顾不得回。母亲厂房工作,早出晚归的排班表活是资本压榨,直把人钉死在工作间。

 

哥俩的乖巧懂事就体现在这时候,俩人互相照料,结伴上下学,待把作业做完,便集体蹲坐单元楼的楼道口上候门,等待父母下班回家。父亲单位上分配的场院,治安片区里一等一的好,俩人也不怕人贩子上楼拐哩。时任班长的小大人关宏峰偶尔也有得忙,老师交代班里事项有得跑,班里出黑板报得出力陪留,这些个时候,候门就从两个人等变成关宏宇一个人在等。

 

班里杂事尚且对祖国花朵多几分友好,关宏峰总归是会在天色将暗前被放回家。楼下食堂的饭得用抢的,过点就没了。关宏峰回来总晚饭点一两个小时,关宏宇放学就先回家,独自去食堂打完饭,蹬蹬上楼,把盛铁碗里的俩人份饭菜用布罩罩好,等关宏峰回来开饭。

 

有一天傍晚,他惯例等在楼道口,迷迷糊糊便倚墙睡着了。忽然感觉被人吃力背起来,一级级上去,朦胧中感受到该是关宏峰了,皂角的清香嗅在他鼻尖,呼哧呼哧的喘息,背部暖乎乎贴在他身前,一级一级上去。可惜楼道走完了,暖暖的感觉一瞬与他分离,进房关宏峰小心翼翼脱鞋盖毯,他假装睡,想多得几刻温热,谁想被窝也暖和,他想着想着真睡着了。

 

第二天关宏峰也晚归,他估摸关宏峰快到家了,便坐到老地方一动不动,佯装睡去。不想一个爆栗落他头上,伴着关宏峰一声低叹砸得他心里慌慌,“傻子,怎么又在这儿睡着了”,他叹得很轻,怕吵着他一般,生怕败露,他愈闭紧了眼,忽听头顶轻笑,关宏峰手拉过他的胳膊搭到肩上,暖暖的背又贴着他,一级一级上去。

 

横贯他半生的认知,从那时开始有了可追溯的记忆。

 

而后,金山老巢辛怡枪指他眉心,关宏峰扑过去时冲他吼的“宏宇,快跑”,长春风雪夜围坐篝火旁,关宏峰咬着巧克力问他“假如你找到陷害你的人怎么办”,警局楼顶对峙幕后主使,关宏峰半跪地挡在他面前说“要杀杀我”......他就知道,如同关宏峰绝不会抛下他的,他也绝不会抛下关宏峰不管,一生该如此,不论何时何事。

 

他也绝不允许,关宏峰以任何为他好的理由,把这份从生到死契结的“绝不会抛下”分割。

 

俩人多年的相处之道,吵架多半不是真吵,关宏峰往前进一步,与他后退的一步恰好,开端就奠定了这次怎么个吵法。两人熟门熟路,吵起来都是一拍即合。关宏峰要是不怒自威扫他一眼,他耍无赖就是;关宏峰要是沉声吼他全名,立马端笑说好话叫亲哥就是;关宏峰要是冷张脸无视他,凑嘴先按床上擦枪走火走一波,什么口水都省了。归根结底,他们吵架多是不以分手为前提的耍流氓。各自的诉求表达完,俩人再一合计,也就圆满解决了。

 

真正算得上吵架的,路数一概不管不顾,都是刀子插心,看哪里插得舒坦顺手。

 

回想从关宏峰嘴里出来,重量级能匹配上这次的狠话,也不过天台上云淡风轻的两句,是又怎样?你又能怎样?简单利落两个问句,把他撇得干干净净。

 

我与你何干?拒绝一切回旋余地的交流,把所有言语都堵到死地。再没有更残忍,剥夺我参与你生命的权利。他以为他们相隔最短的垂直距离,其实是平行线的互不相交。

 

上次是言辞犀利的无情刃,这次是措辞含蓄的温柔刀,隔了棉花一层层,杀伤力比之当年毫不锐减。席间闲话,他正笑说着,难得你这周末有空,要不开车去郊外兜兜风。关宏峰沉默如水一双眼望着他,忽然开口,宏宇你也不小了。笑意凝固在嘴角,他隐约知道下面要引出的话,只问他,哥你什么意思。关宏峰面色如常,若无其事为他布菜,说,你该过正常人的生活,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,有亚楠,有饕餮...说到一半,他低头,不说话了。关宏宇问他,那你呢?哥——关宏峰抬头又看他,目中情绪错杂,关宏宇只听他生硬口气道,我的事不用你管,脑子便炸开了。后面关宏峰再说些什么,他已经完全听不到耳朵里。

 

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脸色,但一定是吓到关宏峰的。在他推开椅子往后退时,他看到关宏峰眼中闪过慌张,一张脸都煞白。

 

挡开关宏峰要触碰他的手,他逃般夺门就走。无论是伤人的拳头或是话语,他都不想碰到关宏峰身上。他想,他需要冷静。

 

铁门的轴锂在这时候吭珰响动,铁门被推开。关宏宇避在光的死角,迅速把还剩半截的烟杵地上,碾灭带火星的烟头。他屏息贴背,与墙体融成了一道,不动声响地侧偏头看。

 

房顶无灯,借城市余光,不至于黑了个透顶。绰约人影浸在昏黑的天台走动,步伐急躁纷乱,像溺水覆顶的胡乱蹬划。心跳得很快,嘭咚声在寂静的环境里异常清晰。从门响时已认出来人是关宏峰,关宏宇仍蹲在原地没动。

 

这该是关宏峰罹患黑暗恐惧症后,第一次在夜里独自登上天台。过往他身边都有自己陪着。

 

说来奇怪,照理来说黑暗恐惧症即使弱光也受不得,独天台像一块置在黑暗中的特殊心理安全区。关宏峰藏着他那会儿,俩人常在夜间上天台,好聊私话。光线再黯淡些的时候,俩人站在迎灯火的半面黑里吹侃,关宏峰从没在他跟前犯过一次病。

 

也因此他敢等,躲在这一方昏黑里等关宏峰来寻。

 

无聚焦的眼神扫过他所在的角落,脚步声擦身而过。他抬头看关宏峰,他站在房檐遮蔽下更浓的昏黑外徘徊。再往前三步,就是他的位置。关宏峰半只脚踏入黑暗,又撤回,像放弃般转身的干脆。

 

关宏峰又绕到其他地方找,反反复复几道重走,直到站在围栏边驻足。那是他们常站的位置,恰是天台赏看津港夜景的最佳观景点。右手攥握栏杆,关宏峰低着头,神情在光影黯淡中模糊作一团。衬衫单薄,如同他出走时的穿着,夜风呜声,倏地刮起一阵,似要带隐约不清的人影逸散风中。

 

心口的疼痛愈发厉害,关宏宇却觉得自己能更狠心一点。至少能用这样幼稚的方式,让关宏峰知一次错低头,再不和他提那些话。

 

事实上,他的狠心,也只是他自以为。当他看到面前的关宏峰猛地弯腰攥紧前襟,缓缓扶着栏杆跪倒在地,似痛苦般痉挛身体时,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,脑中白茫茫一片空。等他能弯曲手指,有意识操控自己的行动时,他发现自己正抱着紧闭眼的关宏峰,浑身都僵得厉害。

 

喊哥的声音颤抖不成调,卡在喉咙间艰涩难出。他慌楞了神,一面翻关宏峰眼睑看眼白,一面哆嗦手从另一边裤包里掏出迷你手电筒。此时他只恨不得扇自己一大嘴巴,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,还有恃无恐般道关宏峰绝不会犯病。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想躲天台这么个损招,完全不顾及关宏峰。

 

“哥,你撑住,我带你去亮堂的地方。”生怕浑噩意识的关宏峰听不到他讲话,他凑到关宏峰的耳边颤声。

 

手指不听使唤,开关圆钮上打滑,叩按几次都打不开手电。心里着急得上火,手臂环架关宏峰腋下就想起身。手腕忽而被捉住,冰冷的手指握合成套锁,将他锁在原处。

 

“别动。”关宏峰轻声,仿佛风声过耳的幻觉。

 

“不动个屁!就你那个样子!”他控制不住吼出了声,眼眶烫得发痛。如果不是他负气出走,关宏峰不消遭这趟罪。他忍不住大声,想盖过坠在心底的疼痛和惶恐。

 

声音更轻,关宏峰说,我是诈你的。

足足反应了一分多钟,他呆呆望着那对睁开看着自己黑亮得仿佛透光的眸子,问他:“你说什么?”

 

关宏峰办案般认真的神情,盯着他字字重复:“我是诈...唔!”剩下半句被他拆到嘴里嚼烂,吻得凶狠,他反擒住关宏峰手腕,翻滚到地作个肉垫,又一翻滚把关宏峰摁到地上。

 

关宏峰喘息不上,便咬他缠紧在嘴中追逐的舌。半分退让不留,关宏峰喘得愈急,他愈不留呼吸的罅隙。毫无章法啃咬到唇瓣,发了狠的下口。甜腥味弥散唇齿,关宏峰吃痛,拐肘捅他胸口。他混着甜腥味又往里吻,直到关宏峰挣扎不动才罢手。

 

像经历一场长跑的浑身虚脱,关宏峰缺氧严重,瘫倒在他支撑的阴影里一动不动,胸腔起伏虚弱,呼进的气远大于出。喘歇半天,他颤着汗湿的睫毛眯眼上看,气声断续:

 

“关宏宇,你属疯狗的吧?”

 

关宏宇笑着低头,伸舌尖舔咬上关宏峰随吞咽滚动的喉结,细腻的肌肤微咸。吸吮的喉间咕嘟震动,他边轻吮边应答:“对,我就是疯狗。只吃关宏峰这一块肉,赖上了就是一辈子。”

 

亲吻到下颌线,顺延上脸颊。拨开湿在关宏峰额前的碎发,他俯身又吻在关宏峰额头,郑重其事的,吧唧一声,故意得响亮。

 

关宏峰伸手挡在额前,表现出对他口水的颇为嫌弃。关宏宇笑咧开嘴,捉住关宏峰的手落吻手背,隔着手掌在刚刚吻过的位置吻了又吻,他庄重又严肃的宣告:“哥,这是疯狗宣誓主权的方式。一旦宣誓完成,即具有至高无上的排他性,什么都不能撼动,包括你也不行。”

 

星空坠落头顶,最亮的一颗即在眼前。掩藏失败的仓促避目让趴俯在他上方的人更得意,嘴角都快笑裂。见不得这幅得意样,关宏峰推他:“起来。”

 

“不行,我要行使我的领土主权。”占稳山头的人纹丝不动。

 

“你要行使到什么时候?”

 

“我说了,一辈子。”

 

“亚楠......”关宏峰刚开的口,又被吻截住。

 

漫长的一吻结束,关宏峰毫不留情攉一巴掌过去,不轻不重的力道,挨在关宏宇下颌。等关宏宇肯清醒听他说话了,他才咬牙恨恨:“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?”

 

关宏宇哼声别过脸:“我听着呢。”

 

“亚楠的事,不单是你一人的责任。我也同样有责任,所以.....我会和你一起面对,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。”

 

“真的?”话过了几遍才听到脑子里,关宏宇灼灼目光注视他,快盯出一个火红的窟窿。

 

“真的。”这是他认真思考后才有的答案,在他跟关宏宇谈话前就已有的答案。

 

“还有.....”

 

“还有什么?”

 

“回家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”

 

“外边冷!”

 

End.

 

 

 

番外

 

到长春跑货运一个月回来,关宏宇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,而是给他打了个电话。

 

“哥,你来天台,我有样东西要送你。”

 

关宏峰没来得及问是什么,关宏宇已经挂断了电话。

 

自从第N+1次天台事件后,关宏峰深觉得自己已经罹患上了天台恐惧症。

 

一言不合上天台,鬼知道关宏宇又在想什么。

 

从楼梯到天台的距离,关宏峰从没有觉得这么长。

 

推开天台门,关宏宇倚栏转过身,蓬发凌乱风中,风尘仆仆未洗漱的样子。双手揣机车皮衣兜里,逆着风特酷冲他一笑道:

 

“哥,我要把自己送给你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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弟弟不回家的理由:待续的天台play(ಡωಡ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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