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双关】相逢万里

#新年快乐~

 

#一日长于百年,拥抱无止无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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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车皮衣的行头搁哪个季节都不显过时。尤其冬天,羽绒服、棉衣最盛行的时候,黑色的皮衣往身上一套,蹬双马丁靴往街头一站,从头到脚的出俏。若是再烫上个兴时髦的倒背发型,恰好模样又长得不错,低头不经意轻笑间都透出点儿离经背道的痞劲,仿佛年少永不过境的张扬,路过的姑娘总免不了多留意你两眼。


单手护火点起一根烟。微弱的焰光映着眉目明灭,高挑的眉毛低拢,如同被雪水打湿的狼崽,漫不经心的纯良与温驯。眼睫湿漉漉眨了眨,他靠着车辆缓缓吐出一口烟,明黄路灯照映着侧脸的柔和线条勾出,微抬弧度的下巴,缓慢滚动的喉结,止于稍敞的皮衣领口,锋棱的皮骨润着雪,如墨入水般浓浅,仿佛随时要销融在雪夜的暗色中。白雾如丝缕抽散空中,随雪花以极缓的速度下坠,刚好亲吻过抬仰的脸颊,如他此刻正想念的人,存着冬日悄悄藏起的温柔。冬至刚过,寒流从北境重返津港,卷积来漫天的纷扬,如羽毛从天使的翅膀抖落,飘散人间,落了地便很快消失不见。

 

嘿。想到什么,他低下头,抿着唇又开始兀自傻笑。手机装兜又掏出,冻僵的手指停留屏幕摩挲,如同握住一块称心合手的暖宝,拥着那一点儿热,便足以抵御整个寒冬。“疯猫”、“丧狗”的卡通头像凑一对左右瞪眼(他自认挑选头像的眼光不错),明亮的色彩填补上聊天页一条条刷新。来自“丧狗”的一两个回字均令他如获至宝,上拉至顶又重新翻看至底。

 

绿框里大段大段是他对另一端大忙人的絮絮叨叨,从围巾是否系好,关心到热水喝了几杯,顺便厚脸皮旁敲侧问,这一天有无想起过自己,具体——一天想起过几次,分别是哪几次,每次是何时何地何种场景,对答依次递进,如果能按刑事侦破流程走上一遍最好。当然,厚脸皮之后诸事宜也仅止于他想象。开头往往是结尾。可预见。此类温馨式开头的聊天常暴死于“嗯”、“哦”等无下砌式句型。在光速聊爆方面,脑瓜子倍儿棒的他亲哥,实属鬼才。时常能翻着花样儿对付,直气到他吹胡子瞪眼。其中顶可气的当属是,等冒上头的气劲儿一消,无奈他又要多爱这位顶可气的关某人几分,连敷衍了事的句点拆来单看,都自觉别具一格、独具慧心。简直没救至极,可恨可气。

 

叼衔嘴边的香烟慢慢燃烬,侧脸贴着屏幕光,他有一句没一句哼着模糊不明的歌调。

 

——我愿变成童话里,你爱的那个天使,张开双手,变成翅膀守护你。

 

——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,我什么都愿意,为你。

 

黑夜里渺渺的哼声,消失在轻呵的浅白雾气中。最后一条发的仍然是语音,接着前面几条未回应的消息继续轰炸,低哑的嗓轻轻唱,我只想用我这一辈子去爱你,从今以后,你会是所有幸福的理由,forever、forever。情歌王拆开又合,颠三倒四唱一句是一句,给回忆里错过的他,蝉鸣声里走失的视线、后知后觉躲开的触碰、枕头边藏好的窥看,他那时暗地滋长的所有心情。

 

提前知会过要开会的某人,这次很快就来了消息。如故是熟悉的省略号,三个句点不多不少。

 

——结束了。

 

他回,下次不要在开会的时候给我发语音。

 

还未回应,一条消息又发过来,强调:

 

——不要发这种语音。

 

——为什么?

 

他饶有兴趣问,对话框顿几秒空白,无情弹出:

 

——难听。

 

人影绰约映上透光的窗口,支队还亮灯的楼层隐隐传来人声哄闹,夹杂高调的讨论声,响亮的流氓哨,他已想见了会议刚结束时的场景,忍不住呵嗤一声笑。

 

不惯用耳机的关大队长,难得要为自己的磊落行事头痛一次。

 

——新年快乐,哥。

 

临近零点,天地可鉴他诚挚想送祝福的心。

 

——?

 

甩过一个问号,对面吃了亏的人显然没什么好耐心,更有理由进一步怀疑他的好意是否另有一份歹心。

 

没什么好藏掖——他回:

 

——哥,我有一个大大大惊喜要给你。

 

——。

 

——不需要。

 

拒绝干脆利落,但无赖自有无赖的招数,他一点儿不留斡旋的余地。

 

——可我的大大大惊喜已经送到你们支队楼下了。

 

消息发出,窗边很快探出个黑影。黑影楞在窗口就不动了,“望”着他好一会儿才冲他招手。招摆的手势透出不可耐的急躁,冲他又挥向他身后车辆,示意他回车上去。

 

明显,比起惊喜,他的出现更像惊吓。一千零五十三公里,航程两小时四十分,夜晚将结束的三分之二,消息里向关宏峰询问如何跨年的人就出现在他面前。

 

想不想见到我。附加提问被认真作答,“想”之后的答案是一张航向津港的机票。

 

津港开始下雪了,关宏峰的回答如此结尾。

 

遵命立正站直,积极回应手令指示,他欢快地把双手高举过头顶,仗着路灯下光线好、视角佳,手肘一弯,为所欲为地比出个人体爱心。

 

呼呼作响的风中似乎有他的名字,沉稳里压着一丝怒气。

 

笑容更加肆意,双手举高晃晃,他彰示足自己的存在感,像戏幕拉开前的预热,吸引够注意力才高调开腔。

 

“哥啊——”双手收束嘴边,旁若无人的高喊,笑意盛满晶亮的眼睛。楼道的感应灯一瞬间亮起几盏,雪花哆嗦抖了抖,周围一时安静。

 

寂静屏息等待,窗玻璃上绰绰的影子推挤位置,谁也没出声儿。兜里的手机铃不识趣地震了两震,闭眼都能猜到的名字,他没低头,更用力挥了挥手。

 

“我——来——接——你——回——家——”

 

声音落下,寂静里仍是风刮过的呼号。一秒,三秒,五秒。他数着秒数,探出的头消失,窗后挨挤人影霎时散了个干净。揉着发红的鼻子打了个喷嚏,他再忍不住心底快嘭开的欢喜,扶着车身弯腰肆无忌惮大笑起来。

 

细雪碾碎咯吱的脆响,一双马丁靴停在他面前。硬质皮靴反着锃亮的光,阴影遮蔽去路灯与雪花,雨伞撑开在他的头顶。

 

“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儿心。”叹息轻轻飘落,不足雪胚的重量,尚不能凝成实形,还未落到耳中就散了。耳后触及一点温热,划至鬓角掸拂开碎雪。心脏砰砰又停跳两拍,关宏宇弯着腰想,如果这是病,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好了。

 

“今晚我值守,你接谁回家?”头顶的人平着语气问。

 

他从中听出点儿诘责,或许还有别的什么。慢慢站直身,他就看到万年不变的大衣围巾、古板脸庞。关宏峰微拢着眉,双眼望他,长兄如父的老样子,无奈眼神里偏叫他多读出分纵容意味。围巾解开两头,一手持伞一手解不便利,他口里还责,“就不知道多穿点儿,看这身行头就不老实。”

 

好像一辈子都没听过关宏峰说那么多话,好像听关宏峰说上一辈子都不够。他认真听训诫,眼睛一眨不眨就离不开那张看了半辈子的脸,伸手拉着方解开的围巾就拽近了两人距离。他的动作可谓粗暴,关宏峰没防备跌一个踉跄,几是身贴身的间隔。雨伞晃悠悠又握稳,辟一方容身雪夜的小天地。埋在围巾里的脸圆圆没了弧度,双眼瞪狠了看他,凶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,想着,他吻上去,堵住了余下的全部火气。

 

亲吻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是什么感觉?拥抱一个将向往新旦的冬天是什么感觉?

 

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,也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。

 

一日长于百年,拥抱无止无终。

 

“有您在啊,哪儿都算家。支队里跨年,我也不是头一回。”

 

严冬将始的新一年,他把双手揣关宏峰暖和的大衣兜里,在隔伞的拥抱里冲他轻声抱怨道,

 

“津港的雪,可真冷呐。”

  

Fin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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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娜桑,新年快乐~

 

跨年时收到一盒叫“雪吻”的巧克力。

 

十分喜欢这个名字,也想借这个名字,祝大家在新的一年生活甜蜜一切顺利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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